在僵尸剧里看清韩国历史观的困局:反日叙事背后的言论边界
作者按:当我们沉浸在《王国》(Kingdom)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丧尸围城与权谋斗争中时,或许忽略了它背后更深层的文化心理结构——一套尚未脱离李氏朝鲜正统观的民族主义叙事,而这种叙事并非总是通向自由、进步与历史反思,反而可能成为新形式的言论压迫工具。
一、《王国》的表面与内核:宫斗壳、民族魂、救世主梦
作为一部奈飞投资、韩国主创全控的剧集,《王国》在形式上打破了韩剧的传统框架:丧尸、血腥、写实战争、宫廷内斗,构成一种“后封建奇幻历史剧”的叙事模版。然而,仔细拆解剧情不难发现,这套故事结构实则建立在一种极其熟悉的文化母体上:
皇太子正直仁爱、体恤民情,承担拯救王国的重任;
权臣赵学柱操纵朝局、毒害国王,甚至“暗通倭寇”;
百姓在尸潮中苦苦挣扎,却只能寄望于“贤主拨乱反正”。
这是标准的“封建体制内清君侧”模式,与中国大陆官场剧中“反腐但不反体制”的结构如出一辙。
二、赵学柱与“暗通倭寇”的老套叙事:替罪羊的历史投影
赵学柱的形象塑造几乎等同于明末的魏忠贤或《建党伟业》中的陈独秀——一个需要被抛出的“失败替罪羊”,用以解释体制内的腐败失能,却不触及制度根本。而“暗通倭寇”这一设定更是极具文化象征意义:
当国家陷入危机、民众痛苦不堪,故事往往不会追问制度为何失灵,而是制造一个内奸,指控其“引狼入室”,以转移内部矛盾。
事实上,16世纪末丰臣秀吉的侵朝战争,是其扩张政策的自然结果,不需要也不可能依赖朝鲜内部勾结。赵学柱“通倭”的设定,反而暴露出创作者内心深处对“民族正统性”执念的依赖。
三、“反日”作为言论控制的文化工具:文在寅时代的历史话语困局
2017年上任的文在寅政府,名义上代表进步阵营,但其“历史正义”政策也带有强烈的民族主义色彩:
成立“亲日反民族行径调查委员会”;
推动立法,禁止“美化殖民统治”,限制学术和言论空间;
压制对慰安妇问题提出不同解释的历史学者,如朴裕河案。
这种以“反日”为名的政策,在实际操作中往往演变为言论压迫与历史垄断。亲日变成“口袋罪”,任何与主流叙事不合的历史解释、文化思考,都有可能被打成“卖国”或“侮辱民族”。
韩国进步阵营中的“民族左翼”,在强调去殖民化、历史正义的同时,也逐渐走向了封闭、排他的历史意识形态。
四、当“风骨”遮盖现实:从明末士族到朝鲜王朝的幻梦
《王国》的核心矛盾,不是丧尸,也不是腐败,而是试图用贤君神话修补体制裂缝。就像中国大陆官方史观美化明末士族那样,“虽败犹荣”、“风骨凛然”的想象,不是真正的历史反思,而是一种文化自恋。
皇太子之所以能成为救世主,并不是因为他要推翻体制,而是因为他被设定为“体制内的理想状态”——这是整个东亚历史叙事的通病:
腐败可以批判,皇权不能否定;灾难可以展现,革命不能呼唤。
五、日本:唯一敢真正反体制的亚洲国家?
相较之下,日本文艺界的表现确实构成反差:无论是大江健三郎的战争反思、村上春树对体制冷漠的批判,还是近年来无数“国家崩坏”系动画与小说,日本创作界始终保有一块“反体制的精神自留地”。
原因也不复杂:
战后去皇权与宪政确立;
自由主义知识人主导的学术与文化体系;
多元、世俗的市场化娱乐机制。
这让日本在民族情绪动员上相对克制,也让创作者不必时时担心“是否够爱国”。
结语:
《王国》作为剧集成功是无可否认的,但它所代表的,却是一个未竟的文化困局:当历史被民族主义捆绑,当正义只能由“好太子”拯救,我们距离真正的反思仍然遥远。亚洲多数国家至今仍未脱离“忠臣抗奸、君主有情”的叙事框架,而这,才是最深的恐怖。
真正的丧尸不是爬上城墙的那些怪物,而是历史记忆中那些僵化不死的叙事模型,它们一直活在我们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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